他只是那样看着我。瞳仁中映照出的是我的轮廓。颤颤抖抖。又像是寻寻觅觅了无数才发现了这个模糊的身影。他呜咽,我只是将他揽在怀里。
欢欢在他陪伴着我的第17年,终于无法再挣扎着睁开他的双眼。
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是爷爷奶奶把他从里买来的。他,成为了我儿时独一无二的玩伴。
自从有了记忆以来,他就在屋子里满处跑,叼着我的绒毛拖鞋,只要唤着他的名字,他就冲到身边。那个雪白的跳跃的身影。轻快敏捷地跃上我的身上,抬起头,是漆黑清澈的眼眸。像是婴儿的双眼,没有丝毫的尘杂。他看我的
目光,仿佛穿透了无数,直直刺进心里。只写着,依赖。
渐渐,长大了。我不再住在爷爷奶奶家里,原来的天天见面变成了一周见一次面,甚至是几周。爷爷告诉我,起初,欢欢整天整天地不吃饭。每天,都在中午守在门口。一听见声响便不停地喊叫着。可是,希望总是落空。 我能想象,他伏在地板上,我能想象,我静静地听着外面的一丝一毫,我能想象,他的眼眶里有模糊。因为,当我再一次去看他的时候,他是真的,眼眶里渗出了泪水。
我只有十岁,他却已经十岁了。
他不再那样轻盈灵敏。他开始蹒跚着,他的身躯有些笨重。他的双眼浑浊了,被蒙上了一层灰灰的阴影。我唤他,他抖了抖脑袋,慢悠悠地迈开步子走来。循着我的气息,他将耳朵贴在我的脚踝,柔软的毛发蹭着我的皮肤。将头枕在我的脚背上。安心的睡着。
我看着他上楼梯,前脚放在上一级上,后腿用尽力气朝上蹦跳。只有陪着他长大的我们才会有鼻尖发酸的感觉,他是真的,真的已经老了。
最后一次,时间无情地碾过我们之间,我们的岁月盖晗着不同。我一天天长大,他一天天衰老。这是不成正比的一种残忍。
那个黄昏驾着马车,隆隆作响的车轮,卷着我们共同的记忆停驻在了我和他的面前。
他已经不吃不喝很多天了。
我是跑进了巷子,推开了爷爷家的大门。穿过庭院。穿过门厅。他躺在花园的椅子上。奶奶说他的气息很淡很淡,他快要离开了。
我抱住他,他仰起头看我。
寻寻觅觅,等待了多少个无比漫长的分分秒秒。
那
目光又一次穿透了浑浊的瞳孔,那是告别。他用目
光告诉我。他仅仅陪我到这里,第十七个年头。对于狗来说,这是如此沉重的数字,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将头轻靠在我的怀里。呜咽了最后一句,我知道他说了什么。身子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离开了。
我记得他所有的目
光。
一直记得。
这些将渗进生命中最柔软的部分,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