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和外婆住在老家甘肃,那是一个远离城市喧嚣,依山而建的村庄。
夏夜,外婆常抱着我看星星,讲故事。上学后,我便不能随心躺在外婆怀里了。早上,我匆忙喝上几口外婆盛好的米粥,和小朋友一路小跑冲下山去,穿过半山腰的果园,到山底的学校念书。那时,我最期待的就是放学——外婆会带着我最爱吃的麻花、花牛苹果,早早地站在学校门口,寻找着放学人群里的我。有时我会躲起来,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偷偷地笑,然后绕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这时外婆总会摸着我的头,或把我抱得高高的。那时我心想: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把外婆抱起来。
随着我渐渐长大,我和父母一起住在了上海。大都市的繁华忙碌经常会勾起我对外婆的思念。有时候,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我的眼前就会浮现一位老人。现在她的腰杆虽然挺拔,但却没有过去的精神气儿了。每每过节,外婆在电话中不停地问这问那,我回家的欲望也一点点地聚积。
带着回忆,带着思念,今年暑假我终于踏上了归乡的路。
火车一站站地飞驰,而我却觉得无比漫长。夜晚,我躺在卧铺上,回想着家乡的样子,猛然发觉,我们已经离乡四年了。这四年间我一直
等待着,
等待着回家的那一天。
下了火车,我们没有让外婆来接,也没有打车,只是凭着记忆和直觉向家走去。拉杆箱咯噔咯噔地响在山路上。那条每日上下学的路,山坡上的果园,使我一下子脱离了大城市的快节奏,感到无比轻松亲切。仿佛自己就是一滴水,一下子融入了这片土地。
推开家门,外婆正在厨房里忙活。看见我,她忙不迭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抱住了我。她的头发已从灰白变成了耀眼的白,这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像小时候一样,一把抱住她,但却没有了幼时的顽皮,取而代之的是伤感和自责,眼泪也夺眶而出。
在甘肃的那些日子,吃着外婆亲手包的饺子、烙的大饼,炸的麻花,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我很想能一直陪着外婆,照顾她。可是人生又能有几次团圆?唯有别离多……
上火车那天,外婆拎着大包小包送我。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她竟跑了起来,仿佛在追赶着最后的团圆。看着她那飘动的银发,我又一次泪流满面。
夜幕缓缓拉下,沿路的灯火像点点荧光明明灭灭。火车轰隆轰隆地穿过一个个深邃的山洞。静默中,我想起了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我努力并等待着自己快快长大,期盼着上天赐给我侍养外婆的机会。这绵甜又冰凉的等待将伴着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