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乡的地方有一条河叫做卫河,据说在上游叫玉河,为什么蜿蜒流淌到了这里叫卫河?不得而知。听老乡们讲好像河通天津卫,才有了这个名字,河道在这里来了个s型的大转弯,河面不算太宽,水面宽阔的地方有五、六十米,窄的地方也就二、三十米。河两岸长着一丛一丛的芦苇。
春、夏时节茂密的芦苇生气勃勃、郁郁葱葱,绿浪起伏;到了深秋,芦苇抽穗开花了,白花花的一片,起风的日子,花絮随风飘荡,漫天飞舞。自古以来,这里一直有货船通过,人们过河也靠摆渡。一条粗粗的钢丝绳从河的对面扯过来,栓在河两岸结实的木桩上,一条不大的渡船横在河边。平常有一老人负责管理,队里出工,过河免费。有时候老人一时不在,过河的人就自己跳上船,用一个木制的、中间有槽的物件一下一下拽着摆过去。在此以前没见过,觉得很有趣,所以我们每次过河都是自己摆渡。那年月里,农村总是出工多歇息少,我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怀着一颗红心,想把自己锻炼成红色接班人。尽管经常累的够呛,却也满怀朝气。偶然遇到雨雪天,地里湿滑泥泞得下不去脚,队长就会宣布:“今天歇工”!我
和伙伴们便欢呼雀跃,相约一起去看老乡们很以为骄傲的那条河。虽然经常到河边去,却一直没有看到有船通过。忽然有一天上午,我们正好在靠近河边的地里劳动,隐隐约约听见一阵阵似歌非歌的声音飘来,先是看见一根桅杆,而后一条大船慢慢弯过河道,出现在我的眼前!呵,那是我当年见过的最大的船了,大约二、三十米长,七、八米宽,装满了一箱一箱的不知什么货物,船帮吃水很深,好象很沉,恰恰那天又是顶风,我看见从船上拉出来两根长长的绳子,河那边一条,河这边一条,每跟绳子上又结出十多个绳套,绳套上还缠了厚布条或者布鞋底,那些拉纤的人斜挎着把绳套套在肩上,赤着脚,低着头,弓着身子,吃力的向前拉,赤着的上身淌着汗,脖子上
青筋暴起老高,他们姿势统一,步伐一致,号子声铿锵有力,低沉悠长!听乡亲们说这些人就是纤夫了。船上的舵工稳稳的掌着舵,还有两个船夫一边一个撑着篙,就这样,船在我的注视下慢慢的走远,走远。纤夫,对生长在城市里(尽管是小城市),没有见过大江大河的我来说,它只是个名词。当我真切的看到他们,心深深地震撼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纤夫!知道了什么叫纤夫!这种原始的劳动方式,这种艰苦的谋生手段,绝然没有文艺作品里描写的那般抒情,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一听到《纤夫的爱》这首歌,我的脑海里马上会出现当年看到的景像,然而那荡悠悠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没有,那纤夫们弓背拉纤的身影,像一幅画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中,终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