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久,便又到了端午节,想来外婆家后山头的艾又该葳蕤丛生了吧……
天刚蒙蒙亮,外婆就挎着篮子去后山采艾。山路两旁,艾
草是很多的。齐腰高的艾
草绿柔柔的织成一片,密密匝匝,尚挂着剔透的晨露,带着一片湿漉而又缠绵的柔意。伴着艾草丛生的,还有纤长柔韧的菖蒲,在微凉的晨风中,清凉的香味点染了整个山头,它们似有魔力般,在每一寸土地间恣意生长。
采回艾草后,外婆将去年的陈艾换下,插上两株还挂着朝露的新艾。雕了雕花的门庭前,顿时又增了几分明媚。艾香绕着门梁飘入房间,唤醒酣睡的我。外婆总会让我将多采的艾分送给邻里,这时我总会满心欢喜地答应。去时怀抱艾草,缕缕馨香盈满衣袖,回时看着家家户户门前插着的新艾,摸摸满兜的糖果,满心欢愉便凝成了诗……
记忆里的端午似乎就是这样,随处可见艾草的影子。记忆里的故乡似乎也是如此,艾香悠悠,点染着生活。
清香的艾草到了外婆手里,总能变成各种良药。外公只要一喝艾草茶,咳嗽几乎就好了。外公常笑呵呵地说:“我独爱你外婆用艾煨的茶,包治百病。”包治百病自然是夸张,可艾草茶确实是治疗感冒的良药。我每每感冒,外婆就让我喝艾草茶。《孟子》记载“
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艾茶清苦,但有清肺祛寒之效。我也渐渐迷恋上艾草的味道。
即使到了冬天,家里也缺不了艾草香。妈妈的手脚一到冬天便易生冻疮,外婆就会泡上一木盆的艾,让母亲泡脚。外婆一边心疼地为母亲按揉活血,一边唠叨母亲在外奔波如何如何辛苦,却不知自己也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
后来异地上学,我便离开了外婆,离开了家乡。离别的那天,外婆就站在庭前艾草旁目送我离开。之后的每一年,外婆也都站在那儿迎我回家。门边的艾草在一年年的轮回,外婆在一年年的老去……
又近端午,艾草摇曳,浅笑低语。一大早,一袭清苦的艾香似有若无。我走到庭上,发现父亲在摆晒一席新艾,说是为母亲治嗓疼。我总觉得那味道不如记忆里那一抹悠悠的艾香。我说,我想去看看家乡的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