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梧桐树的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时间久远地过去了四十多年,我由一个玩童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翁,额头上布满岁月沧桑的深沟。可第一次
吃苹果的滋味像含在嘴里永远化不完的糖块,时时甜蜜着我的心田,终生难以忘怀。小时候,苹果别说
吃,连见也没有见过啥摸样,村里就崇德家一棵苹果树,称为罕物。冬天他家的门大开着,放学回家路过他家门口,还能看见苹果树枝和落了一地苹果叶。苹果挂果的时候,他家的大门总是上得铁一样的紧,叫都叫不开。村里人都说他是牛蚤,死鳖疙瘩。可说归说,骂归骂他家人既不反驳也不计较,就是不开门。因为那鸡屁股“银行”也被割“尾巴”割掉了。他家的油盐钱就指望这棵苹果树哩!那年夏天,我因发高烧在床上躺了三天,茶水不咽。一天下午,听说队里给锄秋的壮劳力分苹果,我“呲溜”声从床爬起来,因为爹也是队里的壮劳力,肯定要分的。我来到地头,见那一行行的玉米苗,像一行行绿色的诗,挺发着生机,释放着诗的意境,微风拂来,卷起绿色的波涛,涌向天边。父兄们赤着上身,弓身锄着庄稼,汗珠顺着脸坠在脖上,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像珍珠项链挂在脖上。我没心思看这迷人的景色,也没心情体会父兄们的劳作,心里只想着苹果。我走到队长跟前,见竹篮里有半篮苹果,青青的,有青皮核桃那么大。篮前围着和我年龄相仿的娃娃们,这个指指匝匝嘴,那个扒眼看看匝匝嘴,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摸。队长把烟锅往鞋底上磕了磕,挥着烟袋说:“去..去..去!这是掏钱买的,分给锄地的人,你们想吃,你们锄地去!”伙伴们舌头伸了伸,往后咧了咧,但还是眼巴巴地瞅着那苹果。大人们锄到地头了,队长说,大家歇会儿,分苹果,每人两个。大人们都喜形于色的围在篮前。我爹接过苹果,没舍得吃,一个装进兜里,一个塞给我。我接过苹果,忘记几天没吃饭的饥饿,忘了发高烧几天身体的疲倦,一蹦三跳的跑走了。回到家里,拿着苹果左看看,右瞅瞅,像欣赏工艺品似的,先在脸上蹭蹭,又在鼻下闻闻,还用舌头舔舔,就是不舍得啃上一口,在床上,我把苹果这头滚到那头,那头滚到这头,像滚绣球一样来回滚着,滚够了,耍美了,我才拿起苹果,连皮也没削啃了一口,大口吞嚼着。觉着绵绵的、酸酸的、甜甜的,还有些涩涩的感觉。我仰脖咽了一口,像饮美酒一般润我心田,陶醉着我的童年。最后我连苹果核也吃掉了。也吃掉了那苦涩的岁月、苦涩的童年。现在我家里啥苹果都有,红富士、灵宝的、山东的,红的鲜艳,白的发亮,大的有拳头那么大,肉厚的一口啃不住核,吃起来虽然甘甜,但没有第一次吃苹果那种味道了,更没有第一次吃苹果那种心情了,吃时还得把皮削削,好像不削皮苹果就不能吃似的,特别是我那儿子,一个苹果啃半个,就仍在烟灰缸里,我尽管责怪他,还不想把它拿到水管上洗洗再吃。苹果,我青涩中的
记忆,我
记忆中的青涩。已随那个时代远去了,但愿它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