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经过了将近三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下了车,一抬头就望见了几乎被树木掩映的家。弟弟十年前就推掉了
老屋盖起了现在的平房,然而
老屋的影像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我家是村里的外来户,因此避开了大人家营,在小寨的山脚下成了独门独户的院落。三间土屋后依小山,前临小河。听奶奶说这三间土屋都是父亲和叔伯们利用空闲时间盖起的,大多数都是月色朗照的夜晚。那时候白天要在生产队干活,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干自己的,每一筐土,每一根草木,每一片泥瓦,都浸透着叔父们的汗水。记忆中的三间土屋,除了正堂和厨房是瓦屋,其他的还都缮着茅草呢。对茅屋最后最深刻的记忆是父母卧室的那间,其实算不上一间屋,是在厨房的前沿用茅草缮起的半间屋。六岁那年春天的一个夜晚,父亲就在那半间茅草屋里万般不忍地离开了人世。病魔让父亲变成了一把没有声息的干柴,
老母,幼子,不醒人事的妻子,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却无法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孩童时代我是否像其他孩子一样也拥有过无忧无虑的欢乐,可是我真的没有记忆,真的是一片空白,或者说是一片混沌,一些零星的记忆也是从奶奶的讲述中去拼凑去想象才形成的。我的记忆从六岁那年父亲离开的那个晚上才开始的,因此我所有的记忆都带着伤痛。这
老屋因为有父亲留下的足迹,有奶奶给予我的百般呵护而充满了温暖。当我背起行囊一次次翻越门前的那一道道山梁,我的心孤单而不漂泊,老屋有爱,还有守望的身影。当我疲惫而归时,我依然是老屋里骄傲的公主,奶奶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我读书或写字,一抬眼就能追寻到奶奶那满脸的慈祥。奶奶走过了九十二个春秋,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走了,院落里从此不再有那守望的身影,老屋也没了踪迹。心里那份眷恋,那份温暖,就成了我归乡的失落,甚至惶恐。再次归乡只会一次次翻醒记忆,增添的只有疼痛,归乡的路,真的是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