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近日偶得一皮绳,便忆起了儿时的,常缠着我陪她“挑邦邦”。细绳翻转间绘织出各般图样,缠绕在手上的绳子愈翻愈紧,我便不由忆起儿时那个同样央着外婆陪我“挑邦邦”的自己。
夏日的夜晚吧,虫声此起彼伏,交织出宁静安详的图卷,人浸泡在温暖潮湿的空气里,有些热却说不出的惬意。我盘腿坐在凉席上,有些笨拙地将绳子绕在指上,身子前倾,靠向倚坐在床头的外婆:”外婆,我们来挑邦邦吧!“外婆慈祥地笑了,她探过身来,手指穿过绳结,轻轻向外一拉,向下一压,便从空隙中穿差出去,绳子立时变了形状。
我盯着新奇的缠绕方式,有些无从下手,外婆便眯起眼睛指点我:”侬拿小拇指勾牢格两边,大拇指头压牢,穿过来,挑一挑勿要松哦!“原本利落的沪下方言似乎也被这夏夜浸着轻柔了许多,带着几分温软。绳子不停翻转着,我有些乏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外婆便摧我去睡,捞起一旁的蒲扇给我扇风。迷迷糊糊之际,便觉着时而疾时而缓的暖风一阵阵袭来,似乎就是那细绳和这暖风
陪伴我度过了整个夏夜。
那时候的绳子,到底不比现今的好,挑邦邦挑的久了些我就会抱怨绳子勒的手疼,外婆便会收下绳子拉过我的手,语调中透着怀念:”吾年轻额时光,手老软额,同事全讲大妹手嫩。“外婆手嫩吗?我捏捏她有些粗糙的掌,我只晓得外婆的手是极巧的,为逗我开心,把糖纸皆裁了开,编成小鹿,教我用手绢儿做小老鼠,挑邦邦。有次我出远门回来,她竟用毛线给我的洋娃娃打了条带花纹的精致小裙,着实让我惊喜了好一阵。但是不是这些让她的手变得不再嫩了呢?我有些惶恐。
现在想来,外婆的手是在日日为家人操劳间变得粗糙了的,在洗衣做饭的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是外婆那双巧手
陪伴我走过快乐的童年时光,是外婆带着浓厚的上海口音的半普通
话时而教导时而唠叨陪伴着我日日长大。
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而我却私以为它是最醇香浓厚的爱,最平淡如水的亲情,就像一杯佳酿,初尝无味,回味时唇齿留香,也像那挑邦邦时用的细绳,手指翻飞,细绳翻转间,它便不动声色润物无声般的缠绕进了我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