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远坠。最后一片红霞也倏地成了青灰色。青山失翠。不见了远远近近起起伏伏,不见了村庄田地,不见了树林高高低低的发际,那浑然天成的深浅的绿意。青墨色的山步步逼近,如高竖的巨灵神掌,只有大小的山头静穆地溶入大山。那白色的一定是万丈悬崖,没有人攀过。那青青的山顶一定是密密的灌木林,找不到最高的那棵,千千万万年来,一定没几个樵夫光顾过,只有能高飞的鸟儿吧,在那里歇脚,歌唱。河边的排排白杨,挡不住
暮色的山,静静的灞河水逃散到空中,山前特有的湿气弥漫着,带着花的幽香草的气息,也要淹没我的样子,也要融化我的样子。渐渐模糊的远远走近再走远的三三两两的农人荷锄提笼拉车回家去了。村子里还没几家亮灯的。千秋万代都过去了。山每天都这样,看着脚下一代代的子民们呱呱落地快乐长大喜结良缘负重谋生,然后在阵阵唢呐声中长眠地下,看着树木偷偷发芽慢慢长大然后被做栋梁或者当柴烧,看着花红柳绿蝉鸣阵阵秋风扫叶白雪皑皑,看着汉服唐服长袍棉袄西服夹克裙子慢慢地变换着,看着平头光头长辫子,看着缓慢的牛车扬尘的马车飞驰的汽车,看着青衣的秀才盔甲的武士瘦削的道士肥胖的和尚儒雅的学士浩荡的显贵,看着人渐多房渐多路渐宽田渐少,看着一代代少年对山的向往的眼神想征服的眼神和最后无欲的平凡的眼神,一代代过去……而我今天,在他对面,恭恭敬敬地站着,虽然我不是他脚下的子民。
暮色更浓,渐渐的,我看不见他了。但我知道,他在那。2012年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