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看到
父亲二三十年前的黑白老相片。他穿着浅色衬衫,轻轻倚靠在河岸的栏杆上,是一个明朗的青年。他的背后,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时至今日,我仍旧能清晰记得
父亲那日流泪的情形。他一个人趴在医院楼道的栏杆上,独自一人……
那天前夜,爷爷给
父亲打电话,我一听爷爷来电话了,迫不及待地抢过手机,吵着要明天去爷爷家玩儿,
父亲笑得很开心,酒窝深深地绽在脸上,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我们一家人开车去爷爷家。在缓缓前进的车内,我嬉笑着说:“我先打个电话给爷爷吧,就说我们快到了!爸,你手机给我。”刚从父亲的手中接过手机,拨入一串熟记的号码却还未按下拨号键时,叔叔正巧打电话给父亲。我惯性地对父亲说:“叔叔来电话了,你开车不方便,我先帮你接。”
“喂,阿哥吗?咱爸现在在抢救!你快到城中医院!”电话的另一头说道,并且立马挂断了。
“爸爸,先回去,去我们家旁边的城中医院,爷爷在抢救!”我十万火急地说。父亲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将车调头,并加了速地行驶着。
抢救室门口,几名护士拦下了父亲,并说清了爷爷早上五点多钟病发,六点多钟才送到医院抢救,没有人知道途中的几十分钟,他有多难受……
抢救室前的灯是红着的,父亲趴在楼道栏杆边与时间苦战。仅仅是几分钟多,红灯灭了,爷爷是心肌梗塞发作而去世的。
我分明看到栏杆上有几滴泪水,而父亲一个人靠在上面,时不时用手拨弄起前额的头发,用双手狠命地擦着双眸和面颊,父亲叫我出去买打火机和香烟。我把手搭在栏杆上说:“爸,你之前不抽烟的……”“我知道。”我出去了,却没去买烟,看着父亲一个人孤单的背影,想起相片中人山人海的青年。
后来,家里人把爷爷房间里的东西全搬了出来。父亲看见柜子的抽屉里,放了许多药片和胶囊……
父亲,在那里站了很久。从此,父亲便没有自己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