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至是白昼最短,夜晚最漫长的一天。人是群居动物,害怕黑夜和孤独。所以这一天的晚上是要和家人围坐在一块儿吃饺子的。”儿时的我还未随父母迁往广州上学,住在外婆家中。每逢
冬至,外婆都会擀好薄而韧的饺皮,拌上家乡清香的小韭菜和猪肉作馅,披着大衣窝在安乐椅上抱着我一摇一晃的,掐着钟点等儿女们回家。这时,我总没心思听外婆慢悠悠地讲话,只对她手里白白软软的面团感兴趣,即便嘴上哼哼着答应认真学包饺子,最后的成品也不过是一只只趴在案板上瘪瘪的破皮饺子,惹得外婆拿我没办法也就算了,还偏偏要在大人们当珍宝似地炫耀,理直气壮地将它命名为“贝壳饺子”。
广州的盛世美景与年味儿颇重的冬天是无缘的,除了
除夕前后大大小小的几次花市,余下的寒假时间几乎成了“空城”,冷冷清清而无几分烟火气的喧嚣。我不由得停住了笔迹,抬眼瞥见桌角的台历,又望向窗外雾霭沉沉的天空,正想着今天的太阳是不是睡过了头,才惊觉又是一年冬至了。或许是来到广州,离家远的缘故,我甚少回外婆家。掰着手指算,不过
春节和
清明前后那么几天。不知道外婆一个人在家过得如何,猛然间我从心底生出些许久未见的心思,如同大雁滞留于北方的那种不安和焦虑,却难以言说。
晚餐时分,父母下班回来,我们一家三口照例围坐在桌旁吃饺子。只是地点是我们广州的家,饺子是超市的速冻水饺。当第一盘饺子氤氲着袅袅白汽端上桌,我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只送到嘴里,顾不得烫。口感是陌生的,我皱眉:“水饺皮不如外婆擀的劲道。”父母见状,随即试吃了几只,对我的话表示赞同,并且表示馅料也相差甚远。一时间,满满一盘的水饺竟没有人再下筷子。我的鼻子有点酸,大脑中某个生锈的齿轮仿佛慢慢开始转动。我又想起家乡冬天冻得凝结的阳光,想起那张摇晃的吱呀吱呀响的安乐椅,想起外婆布满皱纹却神采奕奕的慈祥微笑。我知道,这种情感应该被称之为“思乡”。
“爸妈,我想外婆了,我想回家。”
也许正是我的一句话,撩动了全家人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的弦,我们当天晚上就决定启程回家。透过车窗,我看见由无数车灯汇聚而成的长河,他们大概和我们一样,是漂泊在外的旅人,在这漫漫长夜里迫切地想回到阔别已久的故土,更想见到那个尤为想念的人。我又回想起外婆在冬至总爱和我念叨的话了,这回我总算是用心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