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豫西山山岭岭的皱褶里,傍依洛河支流连昌河,那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村庄。勤劳的人们把柿子树载满院前房后,岭崖地头。柿子树像一个个忠诚卫士守望着村庄,它们不关身处岭脊沟崖,田间地头都无怨无悔,枝繁叶茂,高大挺拔,遮天蔽日,把春的花香,夏的葱茏,秋的丰硕奉献给人们。
每年暮春初夏,柿树开花,浓郁香气,弥漫了村庄和山岭。那也为群蜂开辟了崭新的战场,它们像一个个冲锋陷阵的勇士,沿着香气的廊檐在花瓣上辛勤的奔忙,每一朵花蕊里吸取,每一缕花香中勤劳,细细酿出自然的精华。清风徐徐,我会沿着柿花的香幽,贪婪的嗅食那清幽浓郁的香味,醉在岁月中,睡梦里逐香翩翩。
当人们从麦收忙种中缓过气来,一簇簇吐尽香蜜的小黄花,也寿终完满,纷纷告别,油绿闪亮的叶间就缀满了许多圆圆的青色的小柿子,像一张张天真幼雏的小脸蛋,招摇着欢笑着好奇着无忧无虑着……夏日的风雨紧凑而残暴,雷鸣和闪电的助威下,狂风暴雨不管不顾就劈头盖脸的打砸下来,那些还优哉游哉逍遥自在的小柿子,躲闪不急,被迫脱离枝头。那时候,我们就拾来小柿子当子弹玩射击或用来点窑(豫西小孩子玩的一种),女孩子用针线串成项链和手链。记得,有一年我把拾来的小柿子偷偷埋在刚刚收库入缸的麦缸内,热热的麦缸两天内就懒熟了柿子,为童年增添了故事和乐趣。
夏日里,在放牧或中午歇息的间隙,我们几个顽皮的男孩子,找一棵枝多粗壮,茂盛庞大的柿树,一个人用一方手帕蒙住眼睛,在树枝间“摸棠梨”,险象环生,惊险刺激。让我们不知不觉地在酷夏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青少年,为现在的回味增添无限的情趣和回味。
勤劳的家乡人变着法儿嫁接柿子树,是家乡的柿子树品种很多,如“八月黄”、“牛心柿”、“盘盘柿”、“心柿”、“面柿”、“鬼脸青”、“铁蛋”等。“八月黄”是成熟最早,顾名思义就是进入农历八月初就变黄了,可以摘下来,放置三五天就熟透了,可以食用。细细嫩肉,甘甜可口,是消夏解暑的绝佳食材,也是做懒柿的佳品。黄灿灿的八月黄从树上摘下来,浸泡在40度左右的水中,一天一夜保持好水温,第二天,甜脆生津的懒柿子就可以食用。“牛心柿”是柿子中的佳品,个大圆锥,皮薄肉细,无核绵甜,味道鲜美,色彩红润鲜亮,听说在清朝还是宫廷的贡品。我家大门口,就有一棵分家时分给叔叔家的牛心柿子树,每年最早成熟的第一个柿子,我总是在母亲的担心和责骂声中,偷偷地爬树采摘,落肚为安。“盘盘柿”个大如小碗,熟透红润艳丽,诱惑人心,看着就垂涎三尺。“面柿”、“鬼脸青”、“铁蛋”都是一些晚熟品种,果子不是很大,但是结出的果子却密密麻麻挂满枝枝叉叉,在霜降的浆洗后,秋叶落尽,红彤彤的挂满枝头,像一盏盏灯笼穿云渡雾,领唱旷野。
每每收柿子时,纯朴的人们都会留一些柿子在树上,说是看守柿树的柿子,或说给鸟儿留份口粮,或叫来年的因果,但是都寄托了人们对自然界的感恩和敬畏,或者对未来寄予了幸福美满的畅想。
一日,读到三毛: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思绪飞扬开来,那一棵棵家乡的柿子树,默默无闻在岁月里锦绣着,四季安详,风里诵经,雨中修禅。我的心也越来越贴紧一棵柿子树,静守岁月,疏淡,清绝!